日本

靠北的大河劇:我讀《黑龍江:尋訪帝王、戰士、探險家的歷史足跡,遊走東亞帝國邊界的神祕之河》

黑龍江是東亞各國相互競逐話語權的一條大河,中國聲稱其源頭為松花江;俄國則聲稱其發源於貝加爾湖以東的因果達河(Ingoda River);北韓則賦予松花江發源地的長白山,為革命聖地的象徵,所謂的「白頭山血統」則是金氏家族賦予自身統治正當性的論述基礎。

不過,在中俄地理學家攜手調查之下發現,黑龍江的源頭實則為位於蒙古北部的鄂嫩河。

作者Dominic Ziegler以鄂嫩河為旅行的起點,陸續探訪黑龍江流域的及其周邊的幾座城市。伊爾庫次克(Irkutsk)、赤塔(Chita)、尼布楚(Nerchinsk)、阿爾巴濟諾(Albazino,過去稱為雅克薩)、海蘭泡(Blagoveshchensk)、伯力(Khabarovsk)、尼柯萊夫斯克(Nikolayevsk,中文稱為廟街),每個城市各自背負了不同時期的帝國、政權、國際變局、人群移動,所賦予的歷史印刻,及其後發展的蛻變與起落。

《小偷家族》:甚麼才是家人?

《小偷家族》獲第71屆康城影展最高榮譽的金棕櫚獎(最佳電影),繼黑澤明的《影武者》(1980)、今村昌平的《楢山節考》(1983)和《鰻魚》(1997)後,第四部獲得金棕櫚獎的日本電影。雖然在一片歡呼聲中得獎,但有日本評論批評導演為「賣國賊」,抹黑日本形象。《小偷家族》的故事是聚焦在社會低下層,導演是枝裕和關心社會日本現況,他的紀錄片和電影亦取材自生活實況。《小偷家族》的靈感來源是來自子女隱瞞父母死亡,企圖騙取養老金的新聞。

電影中第一個主題就是「偷」。這樣的犯罪行為反映了日本的社會問題,故事中一家人主要以犯罪為生,過著偷偷摸摸的生活。治(Lily Franky 飾)、祥太(城檜吏飾)和樹里(佐佐木美雪飾)等人都是小偷。治的妻子—信代(安藤櫻飾)也會偷取顧客遺留在衣服的東西。同一時間,老婆婆初枝(樹木希林飾)為了騙取老人金,隱瞞與他人同住。「偷」、 「隱瞞」、「騙」等元素正正配合低下層「不被看見」的特質,而故事的發展就在這種偷偷摸摸的基礎中出現。

【演講預告】你不知道的日旅史Part2:淺草與雷門的前世今生

我再次受台北雅痞書店的邀請,舉辦第二場日旅史演講。

去年10月底,收到台北舉辦旅遊、歷史與文化藝術講座很有名的雅痞書店來信,邀請我去他們書店辦講座。

雅痞書店的講座總是以精緻、具有質感的海報網宣,與含金量很高的講者群著稱。其實我個人的氣質,一直不是那種有質感的雅痞風,說穿了根本就是不修邊幅的「俗女」,而且我自己守備範圍的的旅行史主題,似乎也沒有像其他講者一樣,那麼有含金量。

所以當初收到信之後,想了很久才回信問書店:

你們真的要找我去演講嗎?

你們真的要找我去演講嗎?

你們真的要找我去演講嗎?

左思右想,都覺得我個人的內在的知識,與外在的氣質,應該不適合在他們家的殿堂辦講座,總之就是沒甚麼信心。後來,書店方回信給我,表示雅痞的粉絲應該會有興趣,所以,抱著忐忑的心情答應了。

忠於自我,生命自會帶你到該去的地方──讀《火口的二人》

 

 

讀這本作品總讓我想到海德格「向死而生」的概念。

 

德國哲學家海德格要我們直視死亡,認為唯有如此,才能過一個真實的人生。若不能意識到死,我們充其量只能算是半活著。有一個學者把這個概念闡釋地更為清楚:接受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清楚認識並且坦然面對,我們就可以不被對死亡的恐懼以及生活中的瑣事所禁錮—在這個前提之下,我們才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世人皆知日本文化的壓抑,由此衍伸許多官能作品,以刻畫肉慾與情慾為手法,探討深層次的人性以及人生意義。例如大島渚的電影《感官世界》、渡邊淳一的《失樂園》,當然還有這部小說《火口的二人》。男主角賢治是非常循規蹈矩的人,大半輩子理所當然地過:認真唸書進入好大學、勤奮工作娶了客戶的獨生女。一路活到三十幾歲時生命出現了意外、犯了錯,頓時一無所有,一個錯誤把他打回原形。人生照著使用說明書那樣每個步驟都做對了,卻沒有踏實感、甚至可能一步錯便掉入深淵。這不就是《游牧人生》裡Nomads選擇持續上路的理由嗎?而「理所當然地過」、遵循社會主流的生活模式(不加思索地唸書上大學、追求好工作、好歸宿),卻不認真思考自我、為本身的渴望奮鬥,難道不該稱之為一種便宜行事嗎?以為照著主流便能獲得好生活,最後落得兩頭空的結果似乎也不難推敲出端倪。

稚內。宗谷岬:四張車票的極靠北狂想曲

有人說,沒有參加過阿波舞祭,你的夏天就不算結束。誰說的?不知道。不過,2015年,我在高圓寺看完了阿波舞祭,夏天就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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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Cathy Tsai

8月30號,拿著4張串起了1574公里距離的車票,從東京到稚內,從清晨到午夜。醒時閱讀,睏時補眠,車窗風景,彼岸過迄。當天在新青森車站,順手拍下了進站中スーパー白鳥號特急。

不經意拍下當時服役中的白鳥號身影,次年,當我再度從東京前往函館,白鳥號則已成為時代的眼淚,剛開業不久的北海道新幹線,原本往返於本州與函館間的白鳥號,已隨著新幹線延伸至道南而終止運行。

研究古早的旅行指南,增加你奇怪的旅行史知識:我讀小牟田哲彥《跨越世紀的亞洲觀光:明治.大正.昭和,日本旅遊手冊中的世界》

鐵道與交通史專家小牟田哲彥,利用帝國日本時期所發行的旅行案內、報刊、交通公司的出版品、時人遊記,爬梳二戰前與戰爭期間,日本在台灣、朝鮮、滿州、南樺太,與華中、華北地區「外地」鐵道的發展與觀光,在2015年出版了《大日本帝時期的海外鐵道》(大日本帝国の海外鉄道)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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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封皆取自網路書店

以兩場平成20年代,關於亞洲旅行史,與日本旅行案內中所見的中國旅行的演講做為契機,則是2019年撰寫這部《跨越世紀的亞洲觀光:明治.大正.昭和,日本旅遊手冊中的世界》(旅行ガイドブックから読み解く: 明治、大正、昭和 日本人のアジア観光)的緣起。

作者繼續以撰寫帝國海外鐵道一書,所使用的部分材料,再添加戰後的線索,將時序延展至二十世紀末,空間則擴展至亞洲,以旅行案內為主題,為現今的日本人,介紹從大日本帝國到日本國,所走過的旅行史軌跡。

大家瘋日旅卻可能不知道的日旅史 | 寫在北海道篇之前

疫情之前的北海道,總是與雪祭、流冰、花海、濕原,以及各種酪農漁牧業所衍生的各種土產,所建構的觀光旅遊意象緊密相連。2016年,北海道也進入了「新幹線時代」,利用鐵路從本州前往北海道的時間更為短縮。

不過,幕末明治時期的北海道,與之緊密連結的關鍵詞,不是新幹線,不是觀光旅遊,也不是薯條三兄弟與六花亭,乃是探險、戰役與開拓。

宗谷岬的間宮林藏銅像 photo by Cathy Tsai

德川時代,幕府所實際控制的北海道,僅有道南地區的箱館、江差、松前等,被稱為「和人地」的區域。當時的北海道也不叫做北海道,而是稱為「蝦夷地」,而「蝦夷地」也並非僅指稱北海道,像是現今的薩哈林島,就曾被幕府稱為「北蝦夷」。

消逝的生命與關不住的監情:網走監獄博物館

photo by Cathy Tsai

我沒有在網走站前等路線巴士,而是利用導航,徒步走了兩個公車站點之後,在「刑務所前」的站牌上車,刑務所當然就是網走現在的監獄,跟天都山的監獄博物館是兩個不同的地方。正值周末,目測車上的乘客,應該都是要前往博物館,果不其然,到站之後,全員下車一個不剩。

在其他城市,博物館或許不是遊客的「必去」選項,不過,來到網走,除了破冰船,監獄博物館則是遊人大多不會錯過的景點。畢竟,參觀以監獄為主題的博物館,在日本是難得的獵奇體驗。才進入園區,就跟樹叢裡栗鼠打了個照面,然後,牠就越獄了,而我的監獄之旅才正要開始。從窗口拿到一張近千塊的門票走進獄門關,頓時仍躊躇著要從哪開始看起。

1840年代,現代的監獄制度開始在西方逐漸成形、發展,取代以往的公開處刑,被視為一種以「人道」改造罪犯的制度。傅柯的經典名著《監視與懲罰:監獄的誕生》,就是在討論18世紀以降,西方監獄制度的誕生過程。

不是在江戶,就是在前往江戶的路上:我讀《參勤交代:江戶幕府的統治關鍵》

書封取自網路

最初讀到安藤優一郎的著作,是他在2005年所出版的《観光都市:江戶の誕生》,講的是太平時期的江戶日本,旅遊已成為上至將軍、大奧女眷、諸大名、各級武士,下至庶民的生活日常,如此龐大的消費商機,促使寺社,或商家、演藝、相撲等從業的個人或團體,紛紛挖空心思競爭旅遊市場的大餅,從而形構江戶成為一個觀光都市。

我就雷:淺草雷門本人的回憶錄

2018年,意外在東京多留了幾天。進京當日,剛好遇到正在淺草雷門對面的舊日光街道,封路舉行的雷門盆踊り大會。

photo by Cathy Tsai

難得從對街的視角,看見夜色中,沒有被大批觀光客圍堵到很想倒塌的雷門,因為素顏清爽,多看了好幾眼,在我身後的盆踊り會場,正在播放サザンオールスターズ的名曲「波乗りジョニー」,民眾的熱舞氣氛進入最後的高潮。

像淺草這種疫情之前外國觀光客滿溢的熱區,聽到各種腔調的華語,不消說一向是來日旅行,耳邊早已習以為常的聲景。只是,當我準備取道雷門交番旁的小徑,慢慢繞回言問通的住處,耳邊傳來一名女性台胞在詢問同行的旅伴:

喂!雷門在哪?

喂!雷門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