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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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打在他身上,嘩啦嘩啦,嘩啦嘩啦,她的氣息,她的味道,她的溫度都隨水落下。

 但她的話語卻在他腦袋迴轉,愛自己?愛人?愛?

開始是她主動的,一路以來她伸手想把他救出,帶他走出黑暗,然而他卻在原地,絲毫沒有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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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愛嗎?」他喃喃自語,雙手把頭墊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

天花上滿天星光,是她留下的。那天她說:「我們把它貼在天花板,然後每晚就可以有著星光伴著入睡了。」然後就動手把天花都鋪滿貼紙,反正他沒所謂,也沒多大反應,就她喜歡就好。

他伸手摸著她留下的餘溫,逐漸消失,她的氣味亦然。想著一直以來的種種,她的聲音,她的嘮叨;她的溫柔,她的怒氣;她的佻皮,她的軟弱;她的主動,她的隱藏。

 這些年來她主動營救,一次又一次,但仍然沒多大改變的他,還像一個懵懂少年一樣。 躺到困了,他驚覺那帶著體液的袋子還掛著,才著手處理。

「洗漱吧!」他對自己說,然後光著身子進沐浴間,還喃喃自語道「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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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吧!」女孩邊穿上衣服邊說。

「哦!」男孩冷淡的說,心想原來這是最後的溫柔,原來就是這種溫度。

眼見這人跟平常一貫冷淡,女孩按捺不住「你這個人可以帶點溫度嗎?我可是在跟你說分手。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其實你有預設答案,也有預設想法。挽留有用嗎?」男孩冷靜回答。

女孩當下想奪門而出,但她放不下這個人。「其實愛人前,學識愛自己好嘛?」說畢她走了。

剩下他在這個寂靜的空間。

Fatherhood教會/教緊我的n件事

家門外傳出「爸爸,爸bi」的聲音,語帶雀躍,時而夾雜笑聲 – 這往往是太太帶小女回府的情景,也是純粹的、從主而來的恩典 (至少對筆者而言吧)。她的笑容和成長往往把父母的煩惱化小。

礙於工作性質,筆者偶會自詡育兒專家,對太太及四大長老說三道四,但回想起來,小女才是一家三口之師:

開心為先

筆者不時潛入whatsapp家長群組𢯎水吹,了解專家們對兒女就讀幼稚園的看法。乍看之下,嘩!又早教又掌紋,死未!筆者實在是少見多怪。

猶記得十數年前翻閱過某A Level考試攻略,其前言直指該考試「極度艱辛」。香港本已是個不容小孩慢學的城市,任公開試制度再變革也是如此,何必提早要小朋友收起笑容,埋首學海?

小女沒背字,但喜愛看書,且不怕陌生人,足矣。開心自然願學。

學習把「我想小朋友點」改成「我知小朋友想點」

承上,不少叔父輩總會在寒暄時加句:「小朋友咁叻,第日做醫生」,真係多謝哂。

從古以來沒有一個父母能夠完全知道上帝在小孩身上作過甚麼,小孩的喜惡更不由我控制。筆者與女兒有shared interests當然值得高興,但我還是會句她說"you do you"。

讀《目送》感想

讀龍應台的散文《目送》,很有感觸。她與兒子以及父親之間的親情,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遠去。兒子長大了,就像羽翼豐滿的雄鷹要展翅高飛,去實現他們心中的夢想,去擁抱整個世界。作為母親,只能遠遠地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背影,為他們擔心,為他們祈禱。

父母與子女的關係不過是漸行漸遠,那個遠去的背影告訴我們:不必送。無論是對子女長大的離開,還是對父母年老的離世,又是那麼無助,無可奈何,但也無法阻擋他們老去的腳步,傷心難過。

我對此深有感觸,兒子小時候就像個跟屁蟲,我走到哪裡都要跟著。突然有一天長大了,再也不會跟在我身邊。即使是去搭飛機,他也不願意讓我送他。記得中學組織去日本旅遊,他爸爸送他到家附近的巴士站,想跟他一起去機場送機,結果硬是被他拒絕了。之後的許多次搭飛機,都是他一個人拎著大行李箱去搭機場巴士。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很快融入人群中,我的視線彷彿要穿透所有人去追尋他,而他卻只顧著向前、向前,不會回頭。

讓我想起毛不易的歌曲《一葷一素》:太年輕的人他總是不滿足,固執地不願停下遠行的腳步,望著高高的天,走了長長的路,忘了回頭看她有沒有哭。

波 折

 

阿軒看到周圍的人紛紛熱衷移民,他突發奇想去澳洲讀書。於是聯繫了一家留學公司,通過公司的職員了解他的情況,出主意讓他先考雅思,申請澳洲大學。真是一個好主意呀,阿軒心想。於是他便開始熱火朝天地溫習英語。

疫情肆意的這幾年,網上授課流行,人們也接受了這種上課模式。之前的人們是不認同網上授課的,面對面上課學生都整天溜號,注意力無法集中呢,何況是在網上授課,簡直是在騙錢呢。

可是隨著疫情變得嚴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變得愈遠愈好,愈遠愈安全。但學生們又不得不上課,於是網上課程變得火熱。阿軒報名參加了網上的雅思課程:聽、說、讀、寫,爭取快一點去留學。

每天早上,他起床先讀一篇英文文章。然後直奔巴士去兩站地車程的一家快餐店打工,晚上回到家上網課。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覺得可以報考了。他從自己積蓄中繳交了報名費,等待著去考試。

心中有理想再苦的日子也不覺得。阿軒就是這樣,每天早出晚歸,利用工作之餘學習英文。隨著考試日期的臨近,學習抓得更緊。

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考試的前一天下起了大暴雨,暴雨淹沒的整個城市。考試中心取消了原訂的考試,阿軒只好改期考試。考試日期訂在四個星期後,這樣又多出複習的時間,可以說是「因禍得福」。

在於星辰的盡頭

睜開眼, 你看得見那些能把月球也照亮的星體

明知道是即將消逝、被吞噬的生命, 卻是雙眼之中的最美

理性是盲目的原材料, 感性是懦弱的化學糖

與其說如何平衡才能達到幸福

本來, 需要追求幸福就是加諸在人類上的詛咒

感性因害怕幸福結束而痛苦, 理性則因本來就知道一切都將終結而無奈

一切有時限的事都沒有意義, 包括星體如何在幾百萬年間讓自己的起承轉合對宇宙有所貢獻亦然

此時所有生命都有盡頭的存在在互相對看

睜開眼, 並接受所有期限

每一個你的片刻, 在某個同樣有到期日的生命眼中也是閃閃的光芒

一切有時限的事都有意義, 正因為生命會流淌

讓時鐘接電, 時間不會聽到你的祈禱

你卻能讓詛咒轉化為你生命中的閃光.

【隨筆】你好,九月

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轉瞬兩個月的暑假過去,又到了新學期開學日。雖然已經褪去學生身分數年,也感嘆光陰飛逝。有在國小任職的朋友說著,開學發新教科書了!我憶起我的學生時代。

新的東西總是特別閃亮,就算是「課本」。我還記得以前拿到新課本時,總是興奮地翻閱,好奇新的學期,我們將學習何物?

作家簡媜曾以國文課本發下來,想把課本吃下去,表示其對文學求知若渴的熱情。這感覺,在我國二時漸漸愛上國文後,我也開始有了這感覺。迫不急待地想讓新的作家朋友的故事進入我的生命。

我記得升高中時,我選了有「語文實驗班」的社區高中。確認進了該所高中後,還要報考實驗班考試,才能入班就讀。我還記得排隊等報名實驗班,長長的隊伍,有著那 些年一群少男、少女對未來的嚮往。

高中在順利考進語文實驗班,展開序曲。大學則是坐了好久的捷運又轉公車去看看以後的學校。因為距離遠,加上爸媽工作忙,我基本上到位於同在新北市的淡水,次數一隻手數得完。沒想到,往後的4年,我將遠赴淡水念書,當時的我如此想。幼稚園、國小、國中走路上學、高中搭公車也大概半小時左右,大學則一下要拉到1個半小時的車程。或許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們所相遇的人、事、物變多了,我們走得更遠,回家的路也變遠了!

鄰居之死

鄰居死了!
 

他不到六十歲,正值壯年。

六月初的一天半夜,我從睡夢中醒來,口乾舌燥,於是起床找水喝。走到客廳時,聽見外面走廊有人說話的聲音。聲音雖然不高,但在寂靜的夜裡覺得奇吵無比。我很生氣,覺得有人沒有功德心。喝過水,我又回床上睡覺去了。

早上起床,我去上課。走到大門口見到保安,我熱情地跟她打招呼。誰知她神秘而傷感地告訴我,昨天晚上消防員打開我家鄰居的大門,發現鄰居已經死去十天了。我很震驚,難怪這段時間經過他家門口總有一股鹹魚的 臭味。

鄰居是獨居,剛搬來時他很熱情,會主動和所有鄰居打招呼。見到小朋友會送零食給他們吃。每年春節他都會給小朋友發利事,很受歡迎。

他休假在家總是去街市買菜自己煮,一邊聽著音樂一邊煮飯,十個愜意。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之後我都早出晚歸,偶爾見面大家打個招呼,聊上兩句。他告訴我,他的兒子也有二十一歲了,他離婚後兒子判給了前妻,就再也沒有見面了。

這幾年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前年我在電梯遇到他,他剛好從醫院手術治療結束回家,腿部受傷,但中氣十足,並不會影響生命安全。

後來很少見他去街市買菜了,也聽不到優美的旋律從他家飄出來。我在路上經常看到他跟一群百無聊賴的老人一起聊天,或者下象棋。孤獨寂寞彷彿寫在他的臉上。

兒時的端午節

小時候過端午節,最開心的就是我的奶奶。提前半個月她就開始準備粽子葉、肉、雲豆、糯米等包粽子的材料。用水煮葉子,煮好的肉香味一直瀰漫在家裡,加上葉子和糯米的香味,讓我垂涎三尺。

奶奶包的是肉粽,個頭好像轉頭那麼大。在那個北方城市人們習慣吃甜粽,比如放大棗的居多,或者什麼都不放,煮熟了蘸白糖吃。所以奶奶包的粽子尤其特別,也是我最愛吃的。端午節前一天整整一個晚上,爺爺奶奶把所有的粽子放入大鐵鍋,然後開火煮一個晚上。我只記得我睡覺了,他們還在煮,早上起床看到粽子還在鍋裡冒熱氣呢!

早餐一定是美味的粽子,酒足飯飽之後,我的任務就是挨家挨戶送粽子了。那時叔叔和奶奶家都住在一個廠區。我提著籃子挨家送,二叔家、三叔家,還有鄰居,家家有份。那天彷彿全城都沈浸在棕香之中。

多年以後,我去過許多地方,吃過各種口味的粽子,只有在廣州吃的粽子跟奶奶包的味道相似。在廣州工作的那幾年,我每天早餐都花一塊錢買一個肉粽,肉粽怎麼吃都不厭煩。或許那並不只是一個肉粽,而是思念兒時和爺爺奶奶一起美好的時光。
 

今天又是端午節,我沒有吃粽子,因為我知道再也找不到奶奶包的粽子的味道了,我只是一遍一遍回味:在那個小城,肉粽的香味飄散著,我提著籃子走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