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短篇小说
夜巡
崇祯十三年,冬。
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周遇吉的铁甲上,簌簌作响。他刚巡完西直门,靴底已积了层薄冰,踩在青石板路上咯吱有声。
“将军,喝口热汤暖暖身子。”亲兵递来个粗瓷碗,里面是掺了碎米的菜汤,热气裹着些许油星子,在寒夜里格外显眼。
周遇吉接过,却没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窝棚里。棚子是用破席和茅草搭的,几个流民缩在里面,连件完整的棉衣都没有,小孩的哭声细弱得像猫叫。
“去,把营里剩下的杂粮饼拿两袋来。”他对亲兵说。
亲兵愣了愣:“将军,咱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开春还得……”
“先顾着眼前吧。”周遇吉打断他,声音沉了些,“这城墙上的雪,得靠底下这些人撑着才化不了。”
亲兵应声去了。周遇吉望着窝棚,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碗里的汤渐渐凉了,他却想起去年在河南剿匪时,百姓捧着半块发霉的饼,跪在地上谢他的模样。
这时,远处传来梆子声,三更了。雪下得更密,把城楼下的脚印盖得严严实实。周遇吉把碗递给亲兵,紧了紧腰间的刀:“走,去下一个哨位。”
铁甲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冬夜里,传得很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