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奶至旗袍，行銷香港可能嗎？

十二月二日，日本經濟安全保障擔當大臣小野田紀美在記者會上，推銷牛奶，引來當地、臺灣，以至英文傳媒注視。小野田搖身一變，成為政府牛奶妹，以至日本官員近來與產品的關係，或會為我們帶來啟示。

日本官員引介產品，並非新鮮事，以支持本地產業，尤其是漁農業。記者會分明預先計劃包含推銷環節，內閣府的佈景版前架設牛奶公司的直幡，講臺上擺滿牛奶產品，還有一頭模型牛。小野田自稱受農林水產大臣鈴木所託，先喝一口牛奶，隨即一臉欣喜，擱下玻璃杯後介紹面前源自她家鄉岡山縣的 Jersey 牛奶。小野田解釋近年對相關乳製品的需求減少，她轉述鈴木呼籲國民維持購買牛奶，保障日後供應，亦為奶農打氣。官式文章講完，小野田說她知道獲准喝光牛奶，就自言不客氣，再度拿起杯來，一飲而盡，喝完說一聲「好喝。」輕舔上唇，再用紙巾印一下，豪邁與優雅兼備。

即使並非刻意，日本官員也推動了消費市場，首相高市早苗的用品竟然成為日本國民的追捧對象。十月二十一日，高市手持一個黑色皮手袋，進入首相辦公室。不久後，總部設於東京、工場設於長野縣的皮具公司「濱野皮革工藝」在網站發表聲明，指首相手持該公司的手袋出入辦公室，傳媒發佈照片，令皮具銷量大增，公司為暫時缺貨致歉。眼利的傳媒很快考究高市的手提袋是哪款，原來是濱野專為職業女性設計，可放入 A4 大小文件，全皮革製造，重七百克，備十款顏色供顧客選擇，售價為 136,400 日元（約等於 6,800 港元、27,000 臺幣）。

另一件獲追捧的產品是原子筆。高市在記者會上摘錄筆記，被拍攝可見她使用一枝粉紅色的原子筆。網民迅速考證，這是三菱 Jetstream 的多色原子筆，另附鉛芯筆。這算是隨處可買、尋常百姓亦能獲取的文具。三菱的發言人證實高市使用的正是該公司的產品，並稱流暢書寫感是產品的獨特之處，它平衡雅觀設計與實用性，適用於各項業務，包括首相出席的公開場合。高市早苗竟成為三菱免費的重量級代言人。

牛奶、手袋、原子筆，並非何等高科技、AI、軍工業，股價不易炒上炒落，擡舉如斯產品，亦不能誇口自言「民族復興，為人類指明方向」。這些產品是日本一向製造的，並非霎時有人吹捧，只是恰巧獲社交媒體流傳，引來一番討論。牛奶、手袋、原子筆，哪個已發展國家沒有？但值得國民追着認購的，是它們本來優質。例如原子筆芯的走珠講求精工，世上並非很多國家做到。

此外，能夠成為風潮，日本國內經濟足以支持這市場。二零二五年初，日本人口超過一億二千四百萬。據國際貨幣基金（IMF）數據，日本二零二四年人均 GDP 為 54,815 美元，位列全球第三十九，雖然名次並不是很高，還有人口老化、勞動市場不夠活躍等不利因素，但日本仍是穩健成熟的經濟體，社會和國民基本富裕，具備消費能力。其中內需市場已超過 GDP 的一半，可謂照顧國民比討好鄰國重要。

內需市場其中一大項是所謂「御宅族經濟」，即與動漫、電玩相關的產業。二零二三年，單計日本國內，御宅族經濟帶來 120 億美元收益。日本在本世紀推動 Cool Japan 經濟策略，以文化創意產業吸引外國投資和消費，御宅族產業正是其中一環。恰巧文首提及的小野田自認「御宅族」（已經不是本來蹲在家的意思，而是動漫愛好者），聲稱無法在現實世界談戀愛，只鍾愛 2D 世界，在 2D 世界也不會出軌。今年十二月初，她在社交平台 X 發帖，表示獲得其他玩家協助，在手機遊戲 Fate/Grand Order 通關，感到振奮。

反觀香港，有否既存的優質產品，足以向市民推銷呢？當然有，例如豉油，目前仍有不只一家醬油廠在香港營運，每日釀造豉油，製品香醇味美。遙望中國大陸曾有不良商人生產黑心豉油，危害食物安全，香港製造則成為消費者的信心保證。又如烏頭魚，元朗魚塘養殖的烏頭肉厚鮮甜，供應予本地，更是日日新鮮。可惜上述兩者都面臨土地應用的挑戰，隨着政府矢志建立北部都會，新界北方的魚塘以至其他食品工廠或會遭殃。若然，這些香港招牌竟遭本地人自行拆掉。

文化創意方面，當然要數電影，香港以往號稱「東方荷李活」，在電影業上別樹一幟，風格、題材均為舉世罕見。且看現在電影業面對甚麼阻力，有一位業內人士的說話足以概括，他是香港電影工作者總會發言人田啟文，他回應為何 Netflix 不投資在香港電影時說︰「人哋嫌你煩啊，咁多顧慮，咁多人有意見。」（人家嫌你麻煩啊，這麼多顧慮，這麼多人有意見。）甚麼人有甚麼意見，導致電影製作左閃右避，自不待言。

產品在，卻難以推銷。推銷人才呢？最能與小野田紀美和高市早苗類比的已經是文化體育及旅遊局長羅淑佩，近來香港足球代表隊主場作賽，羅局長多次入場觀戰，令部分市民認為羅局長是球迷。她又嘗表演歌喉，自言曾經賽龍舟，一副文藝體育兼擅，多才多藝的形象。同一時間，舞臺劇《我們最快樂》多次因場地問題，上演受阻，舉世皆知因為編劇是莊梅岩，而莊女士曾編的劇作以及言論招惹當權者顧忌。文藝創作受損，羅局長則默不作聲，亦未知有否參與其中。

於此大膽建議，由政府帶動令香港產品及品牌復興的行銷策略。香港由英殖時代至今作為中國的特別行政區，素有女高官穿長衫和旗袍出席公開場合，例如黃錢其濂、陳方安生、林鄭月娥、葉劉淑儀等。方今大可由新一代政府要員推銷，該等傳統服裝則由香港的設計學院學生，跟從大師設計，並招聘碩果僅存的裁縫、車衣女工，在手藝勢將斷絕時挽救過來，把旗袍、長衫這典雅的東方服裝注入現代意義，並承傳香港製衣兼顧生產和美感的獨特工藝。女高官在出席行政會議、立法會會議，以及大小公開活動穿着。如果辦得到，雖未必令小日本汗顏，至少優於過時過節一堆跑出來宣稱穿「偽華服」的大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