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FH的双面人生
远距办公的日常,就是人们要学懂如何在效率与代价之间取得平衡。
上午八点五十分,我穿著睡裤坐在电脑前,一边吃著早餐,一边点击「登入」按钮。这时才突然意识到,这已经是连续第三天没有见到同事了。萤幕上弹出的头像提醒我,新一天的远距办公正式开始。
最初实施居家办公时,主管信誓旦旦地表示工作效率将提升20%。最初两周确实如此,不但节省了通勤时间,会议更加精简,就连办公室闲聊也变成了高效率的文字沟通。
然而,三个月后,情况开始出现微妙变化。早上九点的会议总有人「网路不稳定」,下午三点的进度汇报时常能听到背景中孩子的哭声、猫狗叫声、装修嘈音等等。上周我发现,原本两小时就能完成的工作,现在需要拖延到四小时——因为中途会不自觉地滑手机、整理衣柜,甚至研究午餐该吃什么。人力资源数据显示,虽然日均工作时长增加了1.5小时,但实际产出反而下降了8%。
从生活成本而言,节省的交通费用确实可观。每月减少了1200元的地铁费和500元的外出午餐费。但是,此消彼长的隐性支出却慢慢出现。电费的帐单却给了我当头一棒——冷气从早开到晚,每月多支出800元。网路升级费、咖啡豆消耗量,甚至卫生纸用量都急剧上升。起初觉得旧笔记型电脑还能将就使用,直到连续三次视讯会议因网络故障而被点名了。现在书房里摆放著2000元的摄影镜头、3000元的人体工学椅,以及每周配送的精品咖啡豆。
进入第三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变得容易焦虑,心理健康慢慢是被忽视的慢性问题。没有了同事随口的玩笑,没有了午餐时间的闲聊,甚至没有了上司经过时的那声「早上好」。视讯会议中大家都关闭摄影镜头,只剩下冰冷的声音在耳机中回荡。
上周专案出现了重大问题。原本在办公室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情,现在需要写三封邮件外加开两个会议。设计部的阿杰将最新版本发到群组,结果五个人下载了四个不同版本。最糟糕的是新人入职三个月,我至今仍记不清他的样貌。微妙的办公室政治在WFH政治中变得更加复杂——毕竟没人知道对方关闭摄影镜头后在做什么。
我依然享受穿著睡裤开晨会的自由,但也开始怀念茶水间偶发的灵感碰撞。或许未来的理想状态,既不是完全居家,也不是全员到岗,而是一种懂得取舍的平衡。就像我现在这样,周三在办公室与同事头脑风暴,周四在家撰写报告,周五则视心情而定。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了,我起身去重新冲泡。经过镜子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换上了衬衫——虽然下半身还是那条睡裤。这大概就是远距办公时代最真实的写照:我们都在学习如何体面地与这种不完整的工作方式共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