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延續-有人拼命想活、有人確拼命想死

寒風颼颼、落葉紛紛,這裡的冬天曾經很冷,就算你穿著軍用大棉襖,裡、外包得像木乃伊讓自己密不透風,都還是會覺得很冷。

       曾經的一次我帶著「萍」去日月潭的水上屋過夜,那天到達目地時已經是下午四點三十分左右,老闆看到我們,早早就堆著滿滿的笑容走了過來。

老闆:你是安嗎?

我:是船屋的老闆嗎?抱歉我們來晚了,路上因為塞車所以耽擱了一陣子,實在很抱歉。

老闆(依舊堆著笑臉說著):沒關係!沒關係!今天因為不是例假日所已以船屋也沒其他的客人入住,就只有你們倆位,你們可以盡情的享用所有的設備,你要我準備的烤肉食材都幫你準備好了,全都放在手提冰箱裡。

我:好的,謝謝老闆!

老闆:這邊請,我帶你們過去走路小心晃動,這樣的天色感覺好像山雨欲來,可能即將颳風驟雨了,夜裡山上的天氣將會更加寒冷,湖面上也會更加冰冷,一定要注意安全及保暖喔。

我:好的謝謝。

       到達船屋後,果真如老闆說的有獨木舟、動力滑板、鐵殼碰碰船、伴唱機、烤肉設備還有垂釣的魚竿...等應有盡有,看來今晚有得玩了。

我(開心的看著她):妳說是嗎?「萍」。

       看著她漸漸憔悴的倦容免強擠出的笑臉,內心雖百般的不捨,卻也無能為力,而她對我的幽默及回話也不再如以往般的熱絡,兩個月來她已經消瘦不少,看在眼裡,我的內心無比難過,但又不能讓她看出我的憂慮而影響她的情緒。

       臉色比以往更加晳白,嘴唇不再紅潤,但不管如何,妳還是在微風中的百褶裙少女,依然如此美麗動人。

       我們拉著手從湖岸的棧板散步到船屋,我讓她坐在我的背上讓她能看得更遠,讓美麗的湖景盡收眼底。

       寧靜無痕的湖面,享受這世外桃園的霎那,這時間湖面上不時有翻身露出白肚的「魚虎」「曲腰魚」「奇力魚」等( 都是日月潭特有魚種 )時而飛躍出水面覓食。

       平整的湖面,水鳥佇立在枯木上歇息,風輕輕的掠佛而激起淡淡的水波,天空綴著橘紅的光暈、遠遠的天際帶著更多的灰濛,也許是下雨的前兆。

我:「 萍 」有聞到雨水的味道嗎?

       雷雨前湖面伴雜著滴落的雨水激起湖裡淡淡的水草香味,這是我所能形容的。

       放低了她的躺椅,從房裡拿了靠枕墊著她的頭部,我把外套披掛在她的上身,盡可能讓她感覺到溫暖及舒適。

       我點亮了黃橙橙的營燈,打開圍繞船屋四周的小燈泡,這裡只有我們,是兩個人的世界。

我:萍,今天就讓我為妳大顯身手,我會用烤的、煮的送上一頓妳沒吃過、且世界上最美味的晚餐給妳。
(我可是偷練了一段時間啊!)

萍(抱以最甜蜜的笑容回應我):好的真期待你的手藝。
(她的美讓我非常捨不得)

三周前...

       我載著萍跟她的父親去聽醫生的簡報及所檢測出來數據的結果。

醫生:您的女兒是屬於急性病症( 血癌 ),保守估計你們只剩半年不到的時間可以相處。

       這樣的一句話如雷貫耳,聽在至親的耳裡真是痛徹心扉,令人無比椎心。

       強忍的淚水,我跑去廁所,看著自己因無法接受醫生的說明而顯的蒼白得臉色,不想讓她看見我惶恐的臉頰,使勁的拼命捶打自己的臉,希望能讓自己的臉回復一些血色,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痛。

這是多麼無法承擔的一句話。

       我跟她的父親眼神中已有了基本的默契,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我們必須相信會有奇蹟的出現,她是這麼的年輕,我們有這麼多已勾勒出未來的藍圖還沒有實現,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

嘿嘿!終於把火升了起來。

萍(擠著笑臉):安納!還說你很會煮,升個火弄得全身都是黑碳,看看你的臉,嘻嘻!

(不懂嗎?萍,這是我想融入大自然特意的偽裝)

我:大廚沒有自己在開火的,通常熱鍋後大廚才會出現的,但今天的我,就為妳包辦了所有的服務。

我:萍,妳是不是也該找點事做吧!恩... 就讓妳負責唱歌給我聽好了。

我:啊!對對對,我忘了為妳準備的入住儀式。

萍( 笑著臉想看看我要搞什麼鬼怪的事 ):喂!你幹嘛把衣服都脫個精光?天氣這麼冷,況且感覺好像快要下雨了。

       我把自己脫到一件都不剩,合起我的雙手,單腳跪蹲在船板上,心中默念,在許完願後,我突然往湖裡奮身一跳,只見萍驚訝的來不及制止我瘋狂的舉動。

       今天的湖水冰寒刺骨,但無論如何要我跳幾次都可以、要我待在冰冷的湖裡多久我也將會樂意承受。

「現在的我只想要等待奇蹟的出現」。

       但是有時侯,「 這只是人類一廂情願的想法,上帝總會有祂最好的安排。」

       記憶總是片片斷斷的,日子過久了,會慢慢抗拒再次回想起這一切,還是選擇讓自己失憶的好。

       今天連上的任務,喔,應該說是全島的任務是把逃了三天的兵找出來,他已經失蹤了三天,要在這裡不吃、不喝,更在這麼冷的天氣裡,挨餓受凍三天,又無法升火取暖(怕升火起煙被旁人發現),想必他的日子非常艱困難熬。

       所有官兵集合好後,全員分配搜索區域並開始做地毯式的搜尋,手電筒、水壺、護身棍棒都帶必須帶齊,準備出發!

我:小帆、順仔、學長我們走在一起好了,只要我們在一起總是會有意像想不到的發現。

學長:安拉!還是不要好了,我只想平安的退伍,回家找一位不會嫌棄我的女人好好渡過餘生。

我:學長,還找勒!嫣紅呢?你把她放哪?我看得出她對你可是死心蹋地的。

       不過我也是不會嫌棄你,可以等我回去找你,讓我「榮華富貴」對吧!嘻嘻!。

       這邊都翻遍了,實在沒什麼地方可以找了,大家都找了這麼久也沒聽到任何哨音,天色越顯黑暗,看來今天也沒什麼進展,此時感覺是狂風驟雨的前兆,他到底躲去哪裡了呢?

       靜夜裡聽著萍的歌聲,內心感覺到這是一種無上的饗宴,她美妙的歌聲可以撫平我內心一切的不安及煩憂。

       厚實陰暗的雲層後面隱約看見閃爍的狂雷電影,湖面上慢慢刮起了陣陣狂風,簡單的收拾一下,抱起虛弱無力的萍,輕輕放在船屋裡的大床上,她已經睡沉了,我又開始孤單了。

我(自言自語):從整面的玻璃櫥窗裡向外看,萍!妳看這裡也可以看見湖面的夜景,這個落地窗擦拭的真明亮啊!對了,妳等等,我去看看我剛剛放下的魚餌是否有魚兒上鉤?

       走到船屋外面陰暗的角落,是雨還還是淚,就讓這無情的風雨繼續摧殘撕裂我,實在不忍看到如此虛弱的她。

我:煥文學長,前方還有一間古厝,我們在這附近已經走了好幾次,卻沒注意到這裡還有一間古厝,裡面好像很久沒有人住了,走吧!我們過去碰碰運氣。

       四個人同時推開老舊而嘎嘎作響的門,在破舊的大門後,瞬間映入眼簾的是阿修羅般的人間煉獄。

我:順仔,吹哨音吧!我們終於找到了。

       尖銳的哨音劃破了寂靜的夜晚,一位跪趴在大廳燒剩的焦黑色的大體,旁邊留有一封字體凌亂的遺書,上面用自己的鮮血寫著:「 爸、媽,我對不起你們,我決定先走了」。

       離開後,我想大家心裡都有個疑問,何必「如此為難」自己的生命呢?為難自己的親人?

「 有人拼命想活、有人卻天天想死。」

「萍」有時後會突然緊抱著我並大聲哭喊,說她不想離開我,她只想要陪伴我、永遠的陪伴她的家人。

       我用手輕輕順著她細柔的長髮,溫柔的看著她,「 我會不離不棄的永遠陪伴著妳 」。

直到哄她入睡...

       我划著獨木舟,在風雨交加的夜裡,坐躺在船板上任憑它載浮載沉,看著灰暗陰沉的夜空,雨下了!風起了!星星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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