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隔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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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飛抵香港,昔日聞名於世的國際機場早淪落為一巨型檢測站,作為一位抵港「旅客」在迷宮似的紅色帶子間左穿右插,明明終點就在眼前卻要跟隨程序與秩序多繞幾圈,甚至連洗手間也只有特定地方的特定一所公開,實在不敢相信自己又回到了六個月前的家。我著實沒甚麼身為永久性居民的實感,除了可以行經E道外,其餘路上身邊都是一些來港考察工作的大陸人。

從維也納出發到杜拜轉機回港,被要求出示所需文件兩次、填寫了一份入境申報表之類的表格,到港後還要再出示一次那堆文件,看那位收錢做嘢的工作人員嚴肅地比對資料,彷彿我是個非法入境者或有前科的案底人士,自然很難有回家的感覺。在維也納機場排隊check-in時,職員一聽見我們出發前往香港,紛紛起了反應,窸窸窣窣講著聽不懂的德文,無非是「去香港真麻煩,要準備一大堆文件」。站在前台,還是有點羞愧。偏偏香港人奴性最重,戴上工作人員証便全心投入工作,搭了十幾小時飛機都不敢脫下口罩半秒,甚至坐車時連扶手都不敢握,不禁想,如果我突然大聲地說出我早就中了武肺,將會收獲到多少詫異或厭棄的眼神,或是直接遭退避三舍。

隔離酒店住七天,生活百無聊賴,清醒時候多半在吃飯,然後陷入昏迷,再用僅餘的精力到處尋找工作。當初在外國日子過得舒坦寫意,不用工作,不用學習,倒也不覺生活苦悶,如今甫回來這座城市,自由的空氣都還未嗅到半秒,便急著要找工作、找補習學生,可能真是環境使然,抑或是自視過高,一回到現實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自己想的這般高尚。

看著他人順利找到工作,甚至是以「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姿態奪得,心中總不是味兒,又想起那些陪親友比賽結果得獎的例子,抱怨世界不公,遂又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運氣也是實力之一。自己實力不足,怪得了誰?轉念一想,為何不能安然享受清閒的日子,做點自己喜愛的事情。我想,這是出於一種keep yourself busy的心態,不夠忙碌,就容易讓負面情緒見針插縫,擊倒敗潰。

沒有事情做的時候,就想寫作。因此就連閱讀,都是出於想以文字激發思考來寫作的目的,而具有指向性的一種行為。我喜歡閱讀,也喜歡寫作,因此更難接受自己脫離當初純粹的喜愛。它們於我之重要性,足以說是構成我這個人的元素之二,如今就像是我強迫自己以某種手段去完整自己,於是又感覺它們不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的一種解離和分割感。

失去自己的過程,體現在每個遊手好閒的日子中。

讀李智良的《房間》有一段時間,每次只能讀個二三十分鐘,就必須停下來先記錄湧現的思緒,因此讀了半年,還在讀。我其實不太擅長客觀評價事物好壞,食物好吃就行,書能激發思考就行。這本書在我心中,就是一本好書。裡面有一段寫道,人們總在自己開始忙碌後才瘋狂地想寫作,空閒得要命時卻半個字都寫不出來。似乎就在寫我,寫每個苦苦掙扎在字海與金錢山的作家。

本文由作者【日安】創作刊登於HKESE,如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創作者
20歲女生,喜歡以文字記錄生活瑣碎但美好的時光。於打工與追夢之間掙扎。記性不太好,常常忘事,只好寫下每一幀觸動心靈的畫面。特別喜歡看風景和大海,也會聽音樂和風聲。 希望生活能一直簡單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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