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者-捨眾生，取何義？》（書評）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是匈牙利詩人裴多菲所作的詩句。這除了名留千古、轟動世界外，這還概括了近世紀的革命活動，和革命者的心境。而本書主角卡利亞耶夫正正將此演繹得淋漓盡致，他為遠大的理想而拋頭顱灑熱血的精神，實在令人欽敬。

《正義者》此書由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卡繆執筆，其以俄國革命為藍本，按史實人物所寫出的戲劇。故事主要講述革命者欲炸死大公以推翻暴政，卻因特別原因未能成事。雖最後成功，主角卻因而被捕。儘管其他官員力挽狂瀾，希望主角懺悔自己以獲得赦免，但主角名言拒絕，最後主角慷慨就義。

在開始分析前，容我引用作者的觀點：此書不是歷史劇，只是將史實迫真還原出來。而主角是真有其人，目的是表達出作者對其的敬佩及尊重。因此我認為我們無須對情節進行考證，只需領略箇中精神、含意便行了。

不如由淺至深，從文本開始解構。實不相瞞，當我揭開此書時，我的落差感是無比之大的，因為我看見的只有對話、場景、人物動作等正常不應出現的東西。當我在讀導讀時，我才發現這原來是外國珍而重之，「三大文類」（小說、散文、詩）以外的「劇本」。一開始我在想，我讀劇本來幹嘛。原來在開始閱讀時，我驚覺我的腦海中真的想像出一齣舞台劇出來！這令我對劇情強烈的深刻，我也對此書非常好奇，加強我看此書的動力。

入正題，不只我這樣想，我可以形容作者為外國版的魯迅。他以淺白的文字，帶出社會問題及道理，非常令人深省。此書故事圍繞著刺殺，我並不是鼓勵及為恐怖行為辯護，只是對比歷史，要改變頑固的政府，那時也許只能出此下策，主角也受到制裁，可算是一種平衡。作者刻畫了一個與主角主張、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物——史代潘，其與主角的爭辯於帶出主題有重大幫助。全劇的高潮點有兩個，讓我娓娓道來。話說主角將要把他的炸彈投擲出去，他看見而馬車上有兩名小孩。主角出於憐憫之心，決定毅然放棄任務。然而其返回基地後卻因此帶來兩極的意見。史代潘主張應一同解決所有人，主角們則主張禍不及妻兒，不應濫殺無辜。這是第一個爭論點：應否犧牲別人以成全公義？有些人也許覺得主角婦人之仁，但始終主角完全沒有合理理由需要讓兩名小孩陪葬，因此主角退縮是非常合理。究竟正義和傷害之間應如何取捨？法律上有一詞曰「比例原則」：維護權益時應盡量減少對人民的侵犯，如有更好的辦法，必須取而行之。主角同樣道理，他只是在決策時採用最少影響的方法而行之，請問何罪之有？革命者主張尋求公義、良知，但其行為卻在埋沒良知，可謂何其諷刺？

我最近發生了一件事，正可論證上段的觀點。我有次經過天橋時，看見有名婆婆推紙皮車時掉落了一塊紙皮。我的魔鬼告訴我長者大部分均非常保守，不應該幫；但天使卻告訴我，良知就是替人行善，何況其一塊紙皮足以影響其生計。因此即使其與我有一定距離，我也決定特地拾起、跑過去給回她。我不能說我是在幹好事，我只是盡我本份，然而我在政治和良心之間，我選擇了後者。只要你是良知是重要，人人皆能作出上述抉擇。

跟著主角便被捕和被羈留。期間大公夫人探望主角，並提出免死條件，但主角只有一個立場：我該死。這就是公民抗命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則：做事須負責。主角儘使實現了其理想，始於他殺了人。殺人填命天經地義，與其苟且偷生，不如轟轟烈烈地犧牲。孟子說：「死亦我所惡，所惡有其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何更甚於死？就是屈辱和良心的譴責。主角的性命雖然結束，革命種子卻在不斷萌芽。

沒錯，孟子說要捨生取義，但捨眾生而取「政義」，值得嗎？泯滅良心以取正義，值得嗎？捨棄生命也許值得，但是否值得因上述原因捨棄？最後容我引用劇中與主角對質的警長之言：「如果信念沒法殺害孩童，值得為了它殺害大公嗎？」我們是否被意識形態的雙重標準所蒙蔽？大家不妨與我一同反省。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