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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走在北纬48度的界线》
「亲爱的主,我知道这不是您希望看到的。当凌晨三点的巴黎街灯透过薄纱窗帘透进这陌生的房间,当隔壁传来那些暧昧的声响,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走得太远……」
我需要一些改变,也许是在巴黎。选择这座城市作为我常驻旅行的起点,是因为那些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画面:一身黑白灰调的巴黎女人,搭配大红唇,手持鲜花,有型、性感又自在悠闲地在露天咖啡馆翻阅书页,或者是在卢森堡公园的草坪上,铺著浅黄浅绿的复古碎花野餐布,侧躺撑著脖子品尝可颂和法式长棍,随意翻开一本时尚杂志遮盖著脸,任凭阳光将肤色晒成麦色。自由、平等、博爱——这座城市仿佛永远活在浪漫的想像里。虽然过去我从未到过巴黎,不过我想巴黎不会是糟糕的地方。从法国电影看来不也是个相当让人向往的浪漫城市吗?然而关于这点,后来却与我想像有落差。
今天搬进了第六区的新公寓,距离卢森堡公园不远。米白色的外墙,铁艺栏杆的阳台上零星摆著些许盆栽,是我过去在社交媒体上反复浏览的那种典型巴黎公寓。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像个精致的蜗居,连张书桌都显得奢侈。若在香港,这会被称为㓥房。但在这里,狭小成了某种浪漫的代名词,就连餐厅的座位都紧密得让人肩碰肩。
「小而美,比庞大要美得多。」他们说。
「房子小没关系,吃的东西小也没关系。」他们说。
我乘地铁来到十一区的旭丽宫(Hôtel de Béthune-Sully),这里非常隐密 ,若没有从大门走进来,几乎无法找到 。书店旁的后门可以通往巴黎最古老、美丽的孚日广场 (Place Vosge) ,以及日本男神木村拓哉的日剧《La Grande Maison Tokyo》中拍摄的米其林三星餐厅L' Ambroisie。在这里,我邂逅了一位巴黎男子。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散发著平静的自信。我在角落假装翻阅书籍,偷偷观察他与店员用法文交谈。他身穿黑色长衣外套,搭配灰色围巾,微卷的栗子棕发稍显随意,神秘而深邃的眼神、修长的脸型和立体的五官映衬著他的麦色肌肤。
「我的名字叫路易十四。」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马上说:「我写给你看。」看到「路易斯」三个字我才明白,原来他在法国学中文时,在中文班的北京籍老师给他取的中文译名。
「你手上的波伏瓦,是我最喜欢的作家。」我主动用蹩脚的法文开启话题。没想到,他疯狂输出法文和法式英文与我交谈,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只好微笑点头,假装听懂。
「亲爱的主,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那天,房东老太太突然急需收回房子,于是找了各种理由将我赶走。突发情况下,我暂住在路易的卧室。他和其他四人共享一个合租公寓。在那之后,我们会采购食材,慵懒地在公寓度过周日。可他不擅长法国料理,只会吃法棍、酥皮面包和芝士,也不太喜欢喝酒,与我想像中的法国男人形象有出入。而且我发现,不论什么语言的电视剧或电影,在法国几乎都会被配音成法文。有次,我和路易一起看香港的电影,却是法文配音和字幕,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当天晚上,我们和另外两个室友在客厅聊天,隔壁时不时就传出阵阵毫不遮掩的欢愉声,急速的喘息声与墙壁被撞击的咚咚声仿佛是一首失序的协奏曲。大家好像都没有听到,只有我一个人坐立难安。
「房间为什么好像有人在叫?」我问。
「哦。。。他们正在做爱。」路易回答。
「什么?你们听到这些不会觉得很尴尬吗?」我接著问。
「为什么?做爱如呼吸般自然,我们都不在意,这也是生活的一大乐趣呀!」他说。
在狭小的空间里,我对这一切感到疑惑。我大多数都是听他们聊天,一来我也不太认识他们,二来我法文也不是很好,话没那么多,但他们却总会跟我说 「On t'entend pas beaucoup.」(我们都听不见你)。此时,我突然想起比利时的笑话「为什么法国的汽车雨刷都装在挡风玻璃内侧?因为法国人在车内比在车外更会下雨。」法国人真的很爱聊天,一聊起来就没完没了,现在的我只想用遥控器把他们都静音,脑袋瓜都快炸了。
歌剧结束了。两位室友面红耳赤,一副没事的样子坐回沙发上,只有我好像很难为情,甚至想逃离这过於坦荡的空间。
第二天早上,我和路易被争吵声吵醒。原来昨晚的女生的另一位男朋友找上门来,那两位男生无法接受她的做法,路易的朋友还指责那位女生不该那么随意,这是后来通过路易翻译得知的。我质问他是否也是那样的人,路易选择坦诚告诉我,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随意或不忠。对于我而言,我成了人家的第三者。
「我不只爱一个人,可以同时爱多个人,每一个都是我认真交往的对象,而且这可不是随便玩玩的态度。」他说。
「你系「狗公」。」我说。他不解。
「爱一个人就应该专一且忠贞不渝。」我继续说。
后来,我们不欢而散。我原本应该收拾行李离开巴黎,但某种说不清的情绪让我选择延长停留。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我继续学法文,试图理解这座城市。在那段时间,我认识了另一位法式男孩Lucas。他比路易更直接,约会几周后便邀请我与他发生关系。当下我犹豫片刻,理性告诉我应该拒绝,但内心某个角落却在动摇。我忽然想起,那天与路易一起翻阅的波伏瓦书籍的封面上,写著这么一句话:「我厌倦了贞洁又郁闷的日子,却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
「如果追求爱情与自由是他人口中的「不守妇道」,那她所经历的的确是「堕落的生活」,而且是愈堕落愈快乐。尤其是她与路易在书店相遇后,达成「相敬相爱,赋予彼此追求爱和性的自由」的误会时,她的爱情便注定是我此生望尘莫及的理想。」我说。
「亲爱的主,为什么每扇窗都像一个小小的告解室?我望著这城市千万扇窗户,仿佛看见千万个灵魂在等待救赎。。。。。。」
夜深了,巴黎下起了初雪。Lucas在旁打著呼噜,她走到书桌旁坐下,望著阳台的那盆紫罗兰被雪花轻轻摇曳,路灯透进来的光线与雪花在玻璃上交织成一层朦胧的纱幕,模糊了我刚搬进公寓的身影。为了支撑自己继续留在巴黎,她开始写下许久未见的中文字为仲介,试图纪录在巴黎发生的一切,那个在巴黎流离的她,和在香港不流离的我,心还能相通。
「亲爱的主,请原谅我宿命性地渗透进这异国的影子,我的身体被包围在异质文化中,处于孤立的生活中。若能挖得更深,我想尽量往下挖;若能浸入更深,我想尽量往下浸。我的渴望,这种渴望,是清醒又浪漫的一塌糊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