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 | 素心

《莊子》中的公案。楚王派兩位大夫前去請莊子出仕，說：“我們大王久聞先生賢名，特地派我們帶了重金來，聘請您去擔任相國。”莊子聽了，連頭也不抬，繼續手持魚竿，專心致志垂釣，嘴裡淡然說道：“我聽說楚國有只神龜，死了已經三千年了，國王把它珍藏在竹箱裡，用錦緞包裹起來，鄭重地供奉在廟堂之上。請問二位大夫，此龜是寧願死后留下骨頭讓人尊貴，還是願意拖着尾巴活在泥巴里呢？”二位大夫說：“當然願意活着，拖着尾巴在泥里爬啦。”莊子說：“那么二位大夫請回去吧！我也願在泥水中曳尾而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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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智者莊子，早在千百年前就向世人開示了此理，就是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通過「選擇或交換」才能得到的。
「重金與相位」，世人趨之若鶩也，唯莊子看到其背后的代價。
一只烏龜，是願意「拖着尾巴在泥中自在的爬行呢」，還是「被尊為廟堂中上供奉的行屍走肉」呢？
智者皆會選擇前者。
而凡夫眾生，在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盛）緊逼之下，幾乎都會失去智慧，不由自主的會選擇了交換，希望能透支未來，換取當下的心愿。
他們有的會向神祈求，用減壽、放生、吃素等願力來換取；有的會不折手段，甚至不惜以身試法來度關；有的關閉了共情心，消耗犧牲身邊人使自己暫時離苦；還有的為了結束痛苦，不得已放棄生命……等。
面對痛苦人生的難題，儒家思想是這樣的：孔子說：“富貴和顯貴，這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但是如果不用正當的手段得到它，寧可不享有。貧窮與低賤，是人人都厭惡的，但如果用不正當的手段來擺脫它，寧可不擺脫。”
儒學君子們的共識是，寧願清苦貧賤的活在社會低層，也不願從事違背道德的事情，來達成名滿天下，風光一世的生活。
孔子又說，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這里不難看出，儒學君子愛財之欲，與普通人無兩樣，區別在於他們用正確的方法取得。
何為正確的方法？小富靠勤，大富靠德。《資治通鑑》
儒學上關於福德的修行核心亦在於此，即用「苦寒」交換「梅香」，用「善心」交換「德行」。
佛家是把修福與修慧分開的，有偈曰，僅修福者最終成為身披珠寶的大象，而僅修慧者則成手捧空碗的羅漢。
在成就上，佛家只承認慧果。原因有二。
一是智慧（般若）行六度，如暗室點燈，了了分明，（五度為盲，般若為導）。
二是，三惡道眾生皆因愚痴所致，破愚唯有智慧。故而經文曰，不退轉者（智者）永不墮三途。
接下來重點談一談，佛家的慧果成就者是如何面對人生八苦的。
公案一。二祖面臨斬殺之苦時，留下「將頭臨白刃,猶似斬春風。」的感慨。
公案二。六祖對付老死之苦，預知時至，早安排妥當，還令所有弟子不准悲傷。
……
最後，筆者早揣摩過先哲們的境界，究竟他們面對人生八苦時，是交換了，還是用功夫化解了，亦或是生生硬忍了？
近期才找到答案，原來是元音老人講過的：遇事能透得過。
耶穌被釘十字架時，遭遇了非人之苦，因為祂透過了前因後果，透過了自身使命，透過了身心痛苦的本質等，所以才能臨危不懼，毫不動心，讓一切按步就班的發生，不交換、不耍滑、不逃避、不消極等等。
而在八苦等諸事上「透不過」的我們，往往會不堪當下之苦，產生出交換等念頭來”飲鴆止渴”。
如此一念生起時，瞬間就將此業「果」變成了「因」，此“因”又必將結出下一個“果”，正如《地藏經》曰：一切眾生未解脫者，性識無定，惡習結業，善習結果。為善為惡，逐境而生。
一善念或一惡念所生成的無限延伸的因果，便令一切未解脫者，「輪轉五道，暫無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