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如伊巴引退時

上周日，瑞典足球員伊巴謙莫域（Zlatan Ibrahimović）宣佈掛靴，雖然本季他飽受傷患困擾，表現機會不多，但以四十一歲之齡，以世界四大聯賽之一為球員生涯的終點，堪稱傳奇。他以怪腳入球、行為粗野、言語囂張著稱，除了這種怪異的角度外，還可如何觀看這人物？

本周意大利甲組聯賽最後一輪賽事中，伊巴謙莫域效力的 AC 米蘭主場對維羅納，賽後他公開演講，遭維羅納球迷喝倒采，伊巴謙莫域可沒有玻璃心，說甚麼歧視，甚麼詆毀他令球會復興，反而一句 KO 對方︰「儘管噓我吧，現在已是你們本季最興奮的時刻。」對於在煞科戰敗於米蘭，捲入護級附加賽的維羅納而言，面對如此反擊實在無言以對。伊巴謙莫域自信，甚至達到鷹揚狼戾、「串嘴」的地步，可以由他幼年經歷說起。

伊巴謙莫域在一九八一年於瑞典馬模出生，父親是波斯尼亞人，母親是克羅地亞人，雙親移民至瑞典後相識。母親有時會以木製匙羮打小伊巴，往往打至匙羮斷開。後來母親因交付賊贓被捕，社會福利部門介入，雙親離婚，九歲的伊巴獲安排由父親撫養。然而他並未得到幼童正常的溫飽，家中的雪櫃只堆滿啤酒，為了充飢，伊巴要到母親家中吃飯。就在年幼時，伊巴已曾在店鋪盜竊和偷單車。他的足球才華獲得垂青，在馬模的青年軍擔任常備球員，但因貧窮而缺乏恰當裝備，與其他中產球員相形見拙，他立志有日要擺脫這種窘相，又仰慕巴西球王朗拿度，這些成為他刻苦奮進的動力。

二十歲，伊巴謙莫域轉會至荷蘭班霸阿積士，自此逐漸建立名聲。逾廿年的成年職業生涯中，他效力歐洲多家球會，包括祖雲達斯、巴塞隆那、國際米蘭、曼聯，與世上最強的對手較勁，協助球隊贏取三十二項錦標。最多人談論伊巴謙莫域的奇異入球，有幾球「蠍子尾」後腳射門，出其不意，對方守衛無從招架。其中一球是代表瑞典國家隊對陣英格蘭，伊巴謙莫域離龍門二十多碼，倒掛射門中鵠，至今也是多年不見的精彩入球。一般足球員集中於爆發力、技術和戰術的訓練，柔韌度鍛煉較少，據稱伊巴謙莫域有跆拳道黑帶的資格，如果屬實，他較易做出一般足球員難以做到的動作。伊巴謙莫域不靠怪形怪腳取勝，還有其他綠茵場上的重要優點。他高大，制空力強，同時腳法細膩，控球穩定，射術精湛，在鋒線上侵略力高。效力阿積士時，曾經一人盤扭，擺脫四名守衛，最後射破門將十指關；還有在其他球會多次離門三十碼勁射破網，這些都是展示他過人能力的入球。

這些才能都不是天賦，巴黎聖日門前隊友華拉堤（Marco Verratti）曾說︰「伊巴謙莫域還像一個十八歲小伙子般訓練，他是更衣室內的楷模，又是領袖。有時看見他鍛煉，你就想做得更多。」三十四歲時，伊巴謙莫域從巴黎轉投曼聯，他在季前的體能測試中，打破該會歷年的紀錄。曼聯沒有公佈紀錄的細節，但這也顯示伊巴謙莫域在老將的年紀仍保持當打時期的體能，可知背後下了多少苦功。

當然不能忽略伊巴謙莫域另一些招牌，就是他場內粗野，場外狂妄。他曾多次在比賽期間粗暴侵犯對手，包括穿心腿、踐踏倒地者、手肘撞擊等，上演格鬥足球，也逐次被罰停賽，造成球隊陣容不穩。他口沒遮攔，對教練、記者、有敵意的球迷一視同仁，屢屢口出狂言。那個三十年前在馬模街頭流浪，無所管束的頑童彷彿轉生在世界球迷眼前。

AC 米蘭對維羅納的賽事中，伊巴謙莫域並無上陣，年輕隊友拉菲爾．里奧（Rafael Leão）入球後跑到場邊與伊巴謙莫域相擁，米蘭球迷把它解讀成傳奇鋒力得以傳承。賽後伊巴謙莫域致辭，既駁斥不禮貌的球迷，又訴說他對教練、隊友、球迷的感謝，也灑下鐵漢淚水。一代悍將的諸多歷練匯聚成一刻擁抱、一席感言，都是往昔點滴累積的成果，毋須說好故事，毋須畫公仔畫出腸，毋須宣誓對哪樣效忠，全憑實幹苦練，強骨凝志，巨星的光芒冉冉隱退，在球迷心中還有無盡餘暉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