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思為何怕AI（上）

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簡稱AI）發展多年，現在有公司意圖把它推廣至普羅大眾，並收集更多數據。OpenAI 推出 ChatGPT 聊天機械人，引起不同角度的關注。嶄新事物問世，一味追捧，固然不理性；眼見事物多人熱議、廣受歡迎，就一味反對，一味疑慮，也是不理性。我不打算回應一味追捧的觀點，根本毫無需要；對人工智能心存顧慮的仍可體諒，回應有關疑慮還可探究更有意義的話題。本文分上下兩篇，挑選部分近來對人工智能正當性的質疑，略加批判。

幾乎每有超越當代的應用科學技術面世，就有一批人提出憂慮，擔心《一九八四》、《美麗新世界》等小說的極權國度真正出現。科技有助獨裁統治，但若政治開明，統治者就難以壟斷科技；科技開放予民間應用，政權亦無從獨裁。科技與高壓統治扣連一起，癥結在於統治者獨攬大權，嚴禁監察。一項科技問世，懼怕它被政權運用，最佳的方法是民間比政權運用得更熟練，壓抑它的流通，政權還是有能力背地裡運用，只會妨礙民間對此的制衡。

有人直截了當指稱「科技發展得太快」，沒有道出的是恐懼科技帶來的未知。以往任何新科技流通，總有人提出相同憂慮，互聯網、手提電話、各式各樣的產品和技術，每一件出現都經歷質疑，遭設想它們的應用帶來何種壞處、如何危害人類。當時質疑者所提出的多半沒有成真，但其他極少人預測的壞影響反而出現。以互聯網為例，當初較流行的憂慮包括因為互聯網普及，人際關係變得疏離、人類會被洗腦、人類沉迷於虛擬世界中，這些不是沒有成真，就是並非肇始於互聯網。某些人本來不欲與人交往，才以互聯網為埋首的對象，沒有互聯網，仍有煙酒、毒品、賭博、色情，甚至宗教和圖書館（逃避正常人際交往而栽進宗教和學問者，大有人在）。在文明開化的國度，人類不易被洗腦，極權國家例外，但極權國家洗腦，毋須仗賴互聯網，且看北韓，只要人沒有基本信任和聯繫，政權造神，領導人某日下地獄，舉國上下還是要哭斷腸的。有些人做了宅男腐女，所謂沉迷網絡，本來他們就是與社會割離，才找個恰以寄身的場域。當今沒有多少人指稱網上為「虛擬世界」，皆因眾所周知，由伺服器接駁、數據構築起來的只不過是現實世界的延伸，訊息、影像、文字、任何一件網絡可見可操控的元件仍是堅實地存在的，區分與融和線上、線下領域自成現代基礎網絡素養。網絡帶來一系列壞處︰催化極端意見生成，造成民意兩極；高舉個人感受，凡事立場、愛惡先行，不講求理據，連討論的場域沒有實質討論；承載內容的媒介，包括文字、影片、圖像，內容日趨短小，務求在最短促的時間內吸引注意，表態要即時，嘲弄要即時，炫耀和賣慘也要即時。上述不可謂網絡導致的人類危機，但不代表要禁網。質疑者也沒預料這些效應，現在還是使用者了，甚至在網絡上表達對人工智能的憂慮。

今次只回應數碼極權和恐懼未知兩項質疑，下回再評論其他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