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魚

魚，我想我是一條魚兒。沒有思想，沒有目的，沒有志向，往前往後，往上往下，到處亂游。那是一片寛闊無際的大海，我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游來游去就是我一生的使命。

我曾有母親，但我卻早已想不起來她的模樣。也許在我出生前，她已不知所終，又或者在某一次的亂流中，你我失散了。我沒有了記憶，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場幻想，明天我會連自己是誰都忘記，更何況是我的母親。

你覺得是件可憐事嗎？不，我沒有想法，沒有回憶，所以不會感到傷心和難過。

人們常說：「在水中，你分不清那是水，還是我的淚。」我沒淚，我沒能感受七情六慾、悲歡離合。在我的眼中，只能看到模糊的世界。那是被水淹沒的城市，我的視線、我的感觀都被封閉，只剩下漫無目的地游啊游啊。偶然海中能透出一線光，那和煦的溫度，好暖，我以為那是神的召喚，示意我該回到出生前的世界。

我能分清白晝與黑夜，我能通曉夏天與冬日，而生活依舊如常。沒辦法享受白天的街道，沒能感受晚上的人靜，也不知炎夏沙灘的灼熱，更沒嘗過冬日冰雪的刺骨。人間四季各有特色，海裡的四季變化也令人意外，不同的植物按時生長，極為美麗。我也想用的笨拙的雙眼，仔細看看這片海洋，這個我出生、成長的地方。無奈我的眼睛實是不夠靈巧，未能將現實傳到我的腦海中。

你能不能潛下海中，替我看看這片美麗的世界？又能不能以照相機拍下來，紀錄下來，好讓我下輩子有幸生而為人的時候，在照片中喚起在水中生活的記憶？我想知道我每天每日每分每秒生活的地方長甚麼樣子，我想了解玩耍的珊瑚群有多色彩繽紛，我想認清攻擊我的壞蛋們的樣子，讓我能夠準確地避開危險，好好地活下去。

其實活不活下來這回事，我現在也沒甚麼概念。身邊的朋友常常突然就消失不見，我也不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我。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呢？去了更遠的海洋嗎？還是在陸上好好地生活下來呢？或是徹徹底底地從偌大的世界消失了，無聲無息地睡去了？

我想我還是沒能搞清楚世界的規律，我甚至連日落日出也計算不了，又怎麼能去說所有的運算方式呢？不如就讓我好好睡一覺，反正明日我也不知自己會飄流到哪一片新的風景了。真想用雙眼好好看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