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誕

聖誕,何來聖?聖誕,不過性誕。

誰又騎着那鹿車飛過,忘掉投下那禮物給我?

 

昨夜是聖誕夜,走到哪處,都是人山人海,更準確地說,應該都是由鶼鰈胡亂堆砌而成的丘垤淵窪。我尤如旁觀者一般看着出雙入對的情侶,或纏綿已久,或臨時湊合,都在趕着在難得的聖誕氣氛裏盡量討着自己的對手歡心,趕着拿着那些在愛情聖典裏一板一眼地收錄下來的肉麻字句和由昂貴暨不切實際二詞揉合搓壓而成的那稱為「浪漫」的商業化產物向在昏暗燈光和濃妝豔抹下顯得更可愛撫媚的女人獻上平日鄙夷的殷勤,趕着扮演上帝以不那麼神聖的方式把耶和華帶到世上。

 

他們的趕,在我看來是多麽的滑稽可笑。

 

他們的趕,倒也不是在或平安夜或聖誕才有。

 

不知何時,那些看起來更高尚矜貴的西方國家流傳過來的節日竟變成了杯葛自由身人類的指定時日,那些從十九世紀流傳下來的「浪漫主義」更是在資本主義和娛樂至上的社會風氣的蹂躪強暴下被強行整型成了商人和大企業家斂財的性奴,我們看着變了形的大街小巷,彷彿已默默地接受了時代巨輪並不會為誰而停下來的命運。也或許,是人天生已深刻地了解到等價交換的真諦,是我們甘願接受這「微不足道」的副作用罷了。在巨輪的轉動下,更受人注目的,是性和道德的底線似乎悄然被愈壓愈薄,愈壓愈低。

 

這使地球上的一半人口都狂喜了起來!連上帝也為之感恩!

 

我們人,終於能夠藉等價交換的方式逹成上帝命令我們要使兒女遍佈大地的主要過程!給一束花,可以親吻;給一條名牌項鏈,可以愛撫;給一層豪宅,可以做愛。要是要便宜一點,也並非不可:或二千或四百,找名妓女交合,無後顧之憂,可謂豐儉由人。至於能不能達至向上帝應許了的終極目標,那可不干我的事。人啊,總是輸打贏要的,愚昧的天父啊,你還不知道你兒的本性嗎?

 

不知何處安放自身的我竟開始有意無意地躲避街上成雙成對的商業夥伴。走着走着,竟走到了尖東海旁,哈哈,這下可真是自投羅網。不過也罷,我一向也對那些節日燈飾情有獨鍾,倒不是因為那些燈泡與特殊氣體的排列組合有多麼的精妙,或細緻或華麗,而是看起來有一絲的幽默。我竟想不到用作照明的工具居然也能成為攻佔社交媒體的強力武器。老實說,我一向也對成堆的燈泡沒有甚麼具體的印象:論美,它們不如她們的妝容;論亮,它們不如他們的兩眼。既然風頭都被搶去了,還談甚麼好看不好看?當時當刻,主角似乎易了主。

 

那麼,在這紙醉金迷的瞬間,我能從唇上來驗證我幸福過嗎?

 

正當我又胡思亂想之際,不遠處的一陣雜亂又澎湃的歡呼聲吸引了我的注意。總愛湊熱鬧的我當然被此情此景吸引了眼球,雙腳不由自主地向着海旁的方向接近。走沒多兩步我便看見了那一個經典的姿勢:深情對望的單膝跪地的男子和那雙手緊扣於胸前、眼眶裏流轉着淚水的女子。我不知何年何月沒有看過如此的場景了。我看着那名男子,眼神裹,真誠裏帶點緊張,除了緊張,還帶點狡黠。我深知,這又是一場由群眾壓力和浪漫朦朧的氣氛繼而產生的化學作用下所建立的真人表演;我又轉頭觀望那位女士, 她的肢體語言和表情無一不表達了她的驚訝與措手不及,然而女士的演技還是差了一點火候—那毫無起伏的眼神出賣了她。我想,她早就知道那個男士在深宵夜闌人靜的時候悄悄把量度戒指尺寸的鐵環在了她左手的無名指上,她早就看見那個男士的錢包裏那張摺疊得不能再小的首飾單張。但,我仍然為她的敬業樂業而感到佩服。就這樣,這對專業的演員便在眾人的起閧和各懷鬼胎的祝福下建立了互相牽制的關係。我想,於那位男士而言這也是場可觀的交易:你看,有哪種交易可以用一個口頭承諾來換取一個任勞任怨的性奴!而那模仿天神呼出的一口生氣連結男女雙方的靈魂的神聖之吻也似乎在各式各樣的婚前試愛和婚前性行為下變得渺無意義,一切一切,似乎也只是在聖誕夜的熏陶下男的女的共同合演的一齣情慾戲。

 

聖誕,何來聖?聖誕,不過性誕。

本文由作者【小生】創作刊登於HKESE,如未經授權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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