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ddy1967
青春的兒子不結婚
「媽媽、媽媽。」剛剛睡著了，丈夫又在身邊呢喃，今天是母親節，當別人為自己的母親慶祝時，我足足幹了16小時的活，也難怪的，我是一間酒樓的部長，大時大節就是最忙的時候。「亞達說不要結婚。」丈夫把咀巴湊著我的耳邊壓著聲音說。
「他才16歲，唸中四，當然不要結婚。」「他說不愛女生，他要愛男生。」
這是一個母親節的晚上，兒子給我的禮物。
ｘｘｘ
亞達今年16歲，是獨生子，出生的時候，一切正常，一直以來，發展良好；唸幼稚園時，和男生玩，也和女生玩；唸小學時，生性內向寡言，有點害羞，但也有知心的女同學，他不大愛玩家家酒，也不喜歡玩射槍，不似娘娘腔，也不特別有男子氣概；現在唸中學，時常有女生掛電話來，生下來五官端正，眉清目秀，還有點俊，為甚麼要愛男生？
自從那一個母親節的晚上，我生命中多了一個問號，是否我照顧他不好，或者我不孝順父母，現在有報應，但我總不明白，一個男生怎樣去愛一個男生，男生和男生談情說愛，會幹那回事嗎？兩個都是男的，可以怎樣做？
亞達的爸爸，如常上班，如常回家便看報紙，看電視肥皂劇，他是公務員，工作和起居作息定時，他好像告訴了我兒子的祕密(？)之後，便沒有責任，他是怎樣當別人的父親、別人的丈夫的。我不知道亞達為甚麼告訴爸爸那回事，亞達也像沒事的，早上醒來，照常喊我早安，下午放學後，照常和一群死黨在屋村的球場打藍球，對了，他要愛的男生，是否波友中的一個？
ｘｘｘ
一個在夏天還算得天氣清涼的晚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睡，我推醒身邊睡得像條死豬的丈夫。
「亞達的事，是否你遺傳給他的？」
「甚麼？」
「你結婚前，只有我一個女朋友，結婚後，又沒有拈花惹草，你是不是基的？」
丈夫像給人誣告謀殺似的彈直身子。
「亞達說要出櫃。」丈夫揉搓雙眼說。
「出甚麼櫃？我們有把他鎖在書櫃嗎！」
「他說要接受訪問，去示威，告訴別人他是同性戀。」
亞達已經不愛女生，還要四處張揚，我怎樣面對親朋戚友，面對同事，面對鄰居？這個清涼的晚上，比黃梅天的暑夜還要難熬。
ｘｘｘ
後來的事，親朋戚友都知道了，那天好像是甚麼紅十字會日，亞達和他的「朋友」，浩浩盪盪到別人高高興興的展覽場地示威，亞達接受記者訪問，第二天的報章，斗大的相片印在特稿旁邊，標題是「中四生爭取捐血，無悔搞基」。
我整天都耷頭走路，到街市買菜，總是疑神疑鬼別人在談論亞達和他的母親--我，沒有像平日千挑萬選的買菜，鄰居的招呼，彷彿背後含著嘲諷，唯有趕緊回家。
我在廚房一邊弄菜，一邊淌著淚水，甚麼面子都丟乾了，平日供書教學，含辛茹苦地養大他，為甚麼偏要叫為娘的傷心，越想越氣，衝進兒子的房間，正要喝問他的時候，看見他在整理剪報，一大塊新聞張貼在書櫃的玻璃上。
「媽，你不要懷疑爸爸是同性戀，這不是遺傳的。」
不是遺傳，是否受壞人教唆的？
「這是天生的。」
那麼即是怪做媽媽的不好，沒有把你正常地生下來。
「媽，不如看一看社工。」
對了，社工是專業人士，能夠輔導出了問題的人。
「媽，我是想你看一看社工，也許他們可以幫助你。」
「看一下也是好的，反正不用花錢。」爸爸不知道甚麼時候閃進廚房內。
這一天的晚飯沒有煮成，大家都吃公仔麵飽肚。
ｘｘｘ
過了數天，亞達中學的訓導主任掛電話來，要我到學校商量重要事情。
「黃太，亞達出了問題，情緒很受困擾，想找你來商量一下。」訓導主任何老師說，身旁還有社工伍先生。忍了多個月的淚水，一下子缺堤湧了出來，何老師遞過紙巾。
「老師，你要幫幫我，他是否在學校給人欺負，或者給人．．．．．搞過了，搞壞了。」
「亞達主動找我，我理解整件事情，現在亞達最困擾的，是不知道怎樣輔導你，接受他的性傾向和一般人不同。」社工伍先生說。「我建議你參加一個葵涌醫院的家長組，一邊參與家長支援小組，一邊接受臨床心理學家的輔導，去了解同性戀這回事。」
我學歷雖然只得中二程度，但也聽聞葵涌醫院是精神科醫院，做兒子的搞基，母親便要看精神科醫生，這是甚麼道理。
「每個社會中，總有大約5-10%的人口有不同程度的同性戀，同性戀現在在醫學的角度，不算精神病，同性戀人士，生活也可以過得很好．．．．．．．．」
ｘｘｘ
學校的社工伍先生，說了整個上午的道理，我只記牢了“同性戀”三個字，其他的不知去向，離開學校，走過報紙攤，看見一疊疊的“龍虎豹”，“豪情夜生活”，心生一計，統統買了下來，報紙攤的老板，好像沒有見過師奶買這麼多色情刊物，瞪大雙眼，我回了一句“媽媽不可以買書給兒子看嗎？”
好容易才等到兒子放學，打完藍球，正要入房更衣洗澡，我拿著那一疊書報截住他。「媽媽買了一堆參考書給你，比起會考天書更好看，無論如何，你今天要把它看完，無論你怎麼樣，媽媽都很愛你。」
「這些我也看過，同學也有買來看的，不過不好看。」亞達放下書包。「我通常看“雄風”，“雄風”比較吸引我，你要不要看一看？」「另外，學校的伍先生，替你約了下個月5號星期日，到葵涌醫院參加家長組，你不要遲到，我那天要回校補課，不陪你了。」
ｘｘｘ
跟著兩個星期，千辛萬苦的向公司請假，靜悄悄跟著亞達看他搗甚麼鬼，每天學校小休時，他正正常常的和同學聊天，和男的聊，也和女的聊，和同學聊，也和老師聊；放學後，和幾位波友到屋村的球場打藍球(波友當然是男的)，也不見得和誰特別親暱，究境他是否基的？或者是他搞錯了？雖然案情沒有進一步發展，但我體會到做狗仔隊的苦況，真不足為外人道。 到了5日，千不願萬不願，終於下定決心，抱著一線生機的心願往葵涌醫院，丈夫在月曆上用箱頭筆大大的圈住日子，旁邊寫著“媽媽”和醫院的名稱，好像擔心我會忘記了，究境現在是兒子不正常，還是做媽媽的出了事，給別人看見月曆，還以為是媽媽精神出了問題，要到精神科醫院看病。
到了指定的房間，看見8、9位家長繞圈坐著，神態自若，彷彿都是沒事人，我卻不知道目光應該放在那裏；不久一位自稱葉醫生的(穿西裝，不是穿白袍的)，連同一位男護士進來。
「今天特別歡迎黃太參加我們的小組。」葉醫生說。「她是第一次參加，希望今天黃太可以滿載而歸，有得著地回家。」
「上回剛好說到男同性戀怎樣親熱，今天播放一套光碟，給大家解釋一下，其實和男女交合差不多的。」葉醫生示意護士關燈和播碟。
我又想看，又怕叫人訕笑，怎麼這樣駭人的光碟醫生會叫家長看，唯有側著頭偷偷瞄著，不看還可，一看之下，全身的血液都湧到面頻。
「男同性戀親熱，離不開互相愛撫，互相手淫，口交和肛交，今天播放的光碟，主要表現口交的方法，只要做妥當安全措施，口交是一種很安全的性行為，我也很鼓勵男同性戀者口交。」葉醫生說。「人類的口腔有三大功能，一是進食，二是說話，三是口交，無論男男或男女性交，口交都是很文明的性行為方式，很多夫婦除了陰道交外，都有口交的。」
天呀，原來咀巴除了說話和吃東西，還可以吃小雞巴，結婚以來，亞達爸爸都想我吃他的小雞巴，原來亞達的問題，是他爸爸遺傳給他的，爸爸要人吃他的小雞巴，兒子也要人吃他的小雞巴，真是犬父無虎子了；跟著醫生不斷講解口交的好處，和甚麼安全措施，這個醫生真是混賬王八蛋，專門教人吃小雞巴。
ｘｘｘ
回到家裏，亞達也補課完畢，和爸爸一塊兒看電視，我努力壓著憤怒，呼喚爸爸入房，跟著責罵他好把要求別人吃自己雞巴的毛病遺傳給兒子。
「亞達都不喜歡別人吃他的小弟弟的。」爸爸說。
那麼亞達有一線生機？
「他喜歡吃別人的，不喜歡別人吃他的。」
怎樣想像兒子吃別人的小弟弟，難得你為人父親的，還這樣冷靜。
「我已囑咐他要吃別人小弟弟時，漱了口才吃，那樣比較衛生，你不用擔心，他答允了我。」
「他要喜歡男生，我們也是沒法的，我有位同事的兒子，也是這樣的，現在也不錯呀，在大學(城市大學)唸社工，似乎喜歡男生或女生，都不礙事的。」「亞達有四個堂兄弟，也不用他負責傳宗接代，不如就讓他自由發展吧。」
「只要不和自己的堂兄弟搞，就沒有問題了，否則好像亂倫，消息傳出去，那才家門不幸呀。」
我的丈夫何時變得這樣開明，我們才得一個獨子，沒有新抱，沒有孫子了，我整晚坐在床沿去想，想了一整夜，都想不出爸爸的結論。
ｘｘｘ
第二天一早去買菜，經過超級市場，心情恍惚的走進去，到了擺放牙刷的位置，不期然買了兩打，另外買了一款甜味牙膏，回家後放在兒子的書桌上，既然要吃別人的雞巴，那麼清潔一下口腔也是好的，但是又想不通，若果別人忍不住要小便時，亞達的咀巴豈不變成尿桶？
ｘｘｘ
「媽，你不要再跟蹤我的行蹤了。」亞達走進廚房對我說。「我答允你不亂搞關係，我也不是濫交的人。」
若果你願意亂搞男女關係，媽媽反而還得神落。
「總有一天我會帶男朋友回家探望你，可是現在不是時候。」亞達繼續說。「雖然學校老師生物科沒有教導，但是我有參加學校社工伍先生的性教育小組，甚麼是安全性行為我是懂得的，不會出亂子的。」
媽媽四十多歲了，性行為怎樣才算安全一點也不懂，但也不是把你懷胎十月生下來。
「有個網上電台GayStation想找一些媽媽來訪問，你不妨去看看，可以了解多一點，不過沒有酬勞的。」
ｘｘｘ
為了和「這個圈子」的媽媽多一點來往，探聽多一些資料，我毅然約定日期，走上那個網上電台錄音室，環境光潔明亮，裏頭工作的人精神煥發，都是鄰家男孩子的模樣，完全不像帶著祕密過活的人。
錄音前後，都有機會和別人的媽媽溝通，出乎意料之外，他們都很接受兒子/女兒特別的嗜好，有些已經60多歲，還和兒子的愛人同一屋簷下，同居起來，相安無事。亞達怕我應付不了錄音，把他學校的社工伍先生也請了來。
ｘｘｘ
「黃太，請問你是怎樣知道兒子是基的？」節目主持人Ken仔問。還不是丈夫告訴的。．．．．．．．．
整個錄音還算順利，可是我項壯舞劍，旨在沛公，是想多點和其他媽媽交換資料，如何糾正兒子的毛病，可是交流心得之後，好像不接受兒子搞基才是出了問題，社工伍先生贊揚我願意到葵涌醫院參加家長組，錄音後，陪伴我到附近的糖水店談了一個小時，不知是甚麼原因，也許他是專業社工，談起來很有技巧，多月來的擔心都談走了。
但是對於沒有新抱，沒有孫子的事實，總有點耿耿於懷。回家後，看見兒子還在挑燈夜讀，預備明年的會考，不想他有後顧之憂，男男或是男女比較好，暫時按下不表，日後或許有迴旋的餘地呢！
ｘｘｘ
兒子的會考成績比預期的好，順利升讀預科，功課更繁重了，偶爾會問問他有沒有鐘情的女孩子，他總是回答我他不是雙性戀，兒子與別不同，媽媽知識也長進不少，知道除了同性戀外，還有雙性戀，而爸媽逼迫同性戀的兒子結婚，就叫做異性戀霸權，還知道了香港大學有個周華山，是個直同志(同志是有分直和攣的，明白味)，我還參加了一個“支持兒子搞基聯席會議”，擔任外務副會長一職，但是兒子總不帶他的另一半回家吃飯，直至大學畢業時，亞達對我說，和男友分了手，否則會帶男友參加畢業典禮，順道“見家長”。由那一年開始，每當亞達生日時，總會收到一張生日卡，亞達會看了又看，珍而拱之收藏起來，直至有一天，我無意中在亞達書桌下檢到一張生日卡，下款署名伍先生，原來有些事情，是不言而喻的，你事前看不清，只好怪自己糊塗吧。
